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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埼】狭窄的世界 25

    埼玉全力狂奔着,他的瞬间爆发力可以拉开与“杰诺斯”的距离,这次他没有顾及前方是否会有障碍物,他脑中只有一个字“逃”!
   
    他曾经被复数的怪人追逐,那些笨重、杂乱的脚步声加起来也抵不上身后规律而紧迫的声响,似乎一下下踩在自己的心鼓上,他心跳的频率慢慢与之吻合。
   
    然而他的双腿愈来愈沉,吸入的空气犹如沙砾堵在喉间,埼玉忽然感到背后有什么东西撩过,当机立断肩膀往左侧的墙撞去——他每次跑偏手擦过墙面时,就留意过建筑物的外墙和围墙的区别,以现在的状态逃到陌生的建筑物内无异于自入瓮中。无暇拍去身上的沙土,他转身沿墙向后逃,而前方的气息令他脚下一滞。
   
    “杰诺斯”本该从自己撞出的缺口跟过来的,这样他向前寻找自己的踪迹发觉自己往回逃的过程还能拖延一两秒。看样子对方目睹自己穿墙而入,直接翻墙跟了过来。现在那家伙的眼睛肯定修好了,可恶,失算了!
   
    埼玉屏住呼吸,拳头挥向墙体,整面墙粉碎成块,里面爆出的尘烟,能稍稍障一下眼目,聊胜于无。紧接着他跨过残垣,切回原道继续逃窜。
   
    前方另一道障碍,正注视着他。
   
    埼玉微微晃神,侧身想避过,迟疑的一刹那,从后袭来的“压迫感”相撞,将他整个人往前送了几米再死死盖在了地上。
   
    化作实质的压力令他呼吸困难,紧贴粗粝的地面,他不断挪动着手脚试图抬起身体,可消耗了太多体力,一切的虚弱尝试都是徒劳。他只得喘着粗气,头皮发麻地感受颈后另一个同样急促的呼吸。
   
    不止一次与“杰诺斯”有过近距离接触,他明白这绝非体力不支,吐息中蕴含着近乎于食欲的渴求。正因为体会过,他才更清楚解除束缚的“杰诺斯”到底有恐怖。之前的追逐不过是游戏,“杰诺斯”与他一直保持着距离,他才会有能轻易甩开对方的错觉。
   
    这半年与其说在练习逃跑,不如说在适应环境,他不断在黑暗与狭窄的世界中变换,也在两个杰诺斯之间切换着恋人与受害者的角色。“杰诺斯”的存在永远令他感到紧迫与压力,驱使着他逃离。那么杰诺斯的存在,才是真正阻碍他离开的障碍。
   
    他抬起头,居高临下的“视线”缓缓下移。
   
    脑后粗重的鼻息瞬间消失了,他即便隔着衣物也能察觉到一种细微的蠕动感,背上身躯的每一块肌肉都虬结颤动着。他似乎也被不知名的力量压制得无法动弹,只能呆愣地向黑暗中确实存在着的身影望去。
   
    “どけ(滚开)。”这句话不是冲着他来的,杰诺斯对他的每句话都缀有冗长的敬语。埼玉感觉身上一轻,胸口仍然沉闷呼吸困难。
   
    杰诺斯蹲下扶起灰头土脸的恩师,用手掸走衣物上的尘土,毛巾擦去混着灰尘的汗液。细致温柔的动作依旧缓解不了他仿佛患病的喘息,即使体力回复也并未好转,杰诺斯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一下下顺着他的呼吸节奏抚摸他的后颈,拂去“杰诺斯”呼出的热气残留下的气息。
   
    渐渐的,与其说平静大脑放空,他就这样任凭对方摆弄,当杰诺斯的手离开他的肌肤,埼玉才发觉全身发的汗都冷了,身体不自觉地打颤。已是初秋,汗湿的运动服自然御不了寒,而且因为某种特殊原因,他比常人更怕冷。
   
    “您冷吗?”
   
    埼玉没有余心去听杰诺斯嘘寒问暖,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控制不了手脚,仿佛四肢百骸冻住了,只能轻微颤抖,紧握的双拳手腕上浮凸着青筋。
   
    忽然有什么东西伸到他的后背,下一刻,手臂的肌肉仿佛绷紧的弓弦瞬间弹开,当他回过神,他的拳头已经嵌进对方的脸上。之所以说“嵌”,是因为杰诺斯分毫未移,他的拳头直接破开了表皮,陷进了他隐隐察觉但完全不想去了解的内层中。
   
    先是刺刺的电流感,他的手指关节堪堪触到了冰冷无机质的金属骨骼和下方一些细小的金属零件。手指表面抵着组成面部肌肉的柔软的胶质物,模仿体温的发热装置还留有余温。虽然没有血液的黏稠感,但心头的毛骨悚然仍旧挥之不去。
   
    他猛地甩开手,掠过另一个冰凉的事物,是圆润光滑的玻璃球体,像指尖在起雾的窗口画出一道水痕,沁凉入心。
   
    杰诺斯的眼睛注视着他,他无法收回的手,硬生生悬在一旁,再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对方握住他的右手,呼吸均匀地洒在手背上,接着,轻轻落下一吻,睫毛的颤动、嘴唇的湿润感,太过真实反而更加不真切。全程他的手指都是弯曲着的,因克制着力量不去挣脱而指节发白。埼玉迟钝地发觉第一次他结结实实给了杰诺斯一拳,却没有一丝实感——就和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杀死“杰诺斯”一样。
   
    地上的那摊血肉绝对不可能是“杰诺斯”,那么,现在他身旁的究竟是杰诺斯,还是用橡胶、金属、零件堆砌起来的什么东西?黑暗中原本熟悉的事物变为了异质、陌生的另一种物体,他不由得寒毛直竖。
   
    “老师不想被碰到的话……您先不要动。”
   
    埼玉听到了从口袋里掏出什么的声响,他僵直的手指被套上了什么,像是多了一层皮肤。他好奇地用另一只手扯了一下,橡胶弹回的脆响证明这是一只塑胶手套,带有在口袋里贴身存放的余温,所以他一时间没有认出来材质。
   
    “这根本就是厨房手套吧……完全不保暖。”
   
    “但是很方便清洗。”
   
    埼玉接过剩下的一只,从善如流地戴上,反复张合着手掌,然后他顺手从背后抽出一条发热的毛巾。他疑惑地用拳头抵着下巴,想起有的家长会给爱出汗的小孩子在背后垫这个。杰诺斯解释:
   
    “这个天气出汗很容易着凉,您外出换衣服又不太方便,如果需要我帮忙,请吩咐一声。”
   
    “不用了,别招呼不打一声就往别人背后塞东西……还有,对……”
   
    “老师把手伸出来。”
   
    埼玉迷茫地双手朝上,一个圆柱形的铝罐落在两手间,他摇了摇,里面回荡着水声,意识到这是个水瓶,迫不及待地打开。
   
    “热的。”埼玉闻到温湿的水汽又喝了一口,“麦茶。”
   
    对方的在细微处展现出的诡异温柔他暗暗吐槽很多次了,这次却意外地没有感想。以前还会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口味,如今他只是一言不发地抱着保温瓶。每次锻练休息杰诺斯亲自给他擦汗喂水,往往是还没回神就休整完毕了。打断这个流程,余下的时间由他自己掌控,他干脆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直到茶凉透。
   
    但无论他如何拖时间,接下来的环节还是照常进行,而且那句断掉的“对不起”迟迟未能续上去。
   
    “老师。”杰诺斯唤了一声捧着茶发呆的恩师。
   
    “继续吧。”埼玉把手上的东西交给杰诺斯,双眼隔着黑布与黑暗中的金眼对视。
   
    ——这双一直在暗处注视着他的眼睛才是他真正需要逃离的对象。
   
    想离开这里,首先要脱离杰诺斯的“视线”。
   
   
   
    即便了解明面上“杰诺斯”只是个幌子,可这个依靠本能行动的人形野兽,比他想象中难缠十倍。他根本顾不上另一个旁观者的存在,只有闷头迈步,但直线逃跑他不出一分钟就会被抓住,除了在建筑物间四处乱窜、东躲西藏别无他法。
   
    然而让一个失明的人扮演捉迷藏中被鬼捉的角色,着实欺负人了点。对此他没有任何怨言,公平只存在于力量对等的双方,何况,发现杰诺斯夺去自身视力的一刻,他都没说什么,如今再抱怨未免太迟了。
   
    光是比拼速度的话,他根本跑不过不知疲倦为何物的“杰诺斯”。他从那次破墙而出得到了启发,通过破坏建筑物创造生机,这对于没有余力摸索出路的他,是个无可奈何的笨方法。于是他能逃多久全看运气,建筑物内的环境稍微复杂、狭窄一点,相当于跑进了死路,下一秒结果便能见分晓了。
   
    但有一点足以弥补所有的缺点,建筑物内,即是“视线”外,这是他唯一能摆脱杰诺斯的方法。原本他就计划着和杰诺斯外出时,混进人群趁乱逃出,上次怪人来袭无疑是错失了最好的机会。空无一人的死城中,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抓住,他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延缓时间罢了。
   
    被破坏的建筑物,第二天就会还原,破墙开辟新捷径的计划宣告失败。但他测试过外面的建筑没有室内墙壁自动复原的功能,那么负责修理它们的只有那个多管闲事的弟子了。
   
    修理工杰诺斯对埼玉乱来的破坏行为没有意见,或者说他几乎不反对不干涉老师任何的所言所为——除了有关“杰诺斯”的事以外。起初他还不习惯蒙眼晨跑,杰诺斯时刻看护着他,引导他绕开障碍,逐渐克服对黑暗与“杰诺斯”的恐惧。而今对方只有“杰诺斯”追上时才会叫停,然后拿着毛巾水瓶扶起狼狈不堪的他,拭去他身上的尘土、汗水,再把丢回永无休止的追逐中。
   
    在达到每日二十四公里的标准线前,他不断地被抓住,越往后频率越密集,甚至有次只差一百米的距离内,他反复地起来、倒下,拖着灌铅的双腿,麻木地前行,重复被狩猎和被照料的过程,直到不省人事。
   
    埼玉躺在被窝里,温暖蓬松的棉絮令他久久不肯醒来,似乎这样他就不在那间狭窄的诡异房间里了,脸上的“视线”似乎不等到他睁眼就善不罢休。
   
    然而,抬起眼帘后,眼前依旧漆黑一片,他拽掉眼睛上的布料,用力眨眨眼,接着挣扎着起身,双手慌乱地摸索四周,发现被褥周围不是地板,而是粗糙的柏油路面。
   
    “休息好了就继续吧,老师。”杰诺斯一如既往的平静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抱歉让您睡在这种地方,可是在完成之前,我们不能回去。”
   
    埼玉低头朝着脚的方向,对方系好鞋带,又对上他的脸,替他把蒙眼布绑回去。手指每个细微的动作在光裸的头皮上被无限放大,他下意识一躲,倒进围着他的臂弯。
   
    杰诺斯放开布条,一言不发地拥住恩师,平稳的呼吸与心跳足以将他和“杰诺斯”区别开来。他只是木木地想“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却一动不动,因为他清楚对方的拥抱就如同“杰诺斯”抓住了他,任何挣扎都是无用功。
   
    突破太多墙壁提前耗光体力导致他晕厥,他并没有因此悔改,反而愈演愈烈。于是他再一次被杰诺斯抓住了,准确地说,是他自己撞了上去。
   
    “咦?”他收回拳头,发现有面墙打不穿,而他的体力还没有低到击破不了一堵墙,但脚步声愈来愈近,他拳击改为肩撞,猝不及防撞进某人的怀里。
   
    “老师。”杰诺斯扶着他的肩膀,低声道,“这样下去您会先撑不住的。”
   
    埼玉额头沁出了冷汗,杰诺斯双手下隔着衣物是层层叠叠的淤青,戴着塑胶手套的双手,指节处有些发乌。哪怕他的体质不可同日而语,也经不起反复的折腾。他和杰诺斯从正式逃跑开始,再也没有过深入接触,但对方早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他本以为对方又会用“无论如何老师都不应该伤害自己”这种说了和没说一样的话搪塞过去,然而杰诺斯语毕,便拉着自己离开了这里。
   
    埼玉迷惑地回头,他无比确定他那一拳打上的是一面墙,即使隔着一层橡胶摸不清材质,打到墙壁和打到人的手感截然不同,而杰诺斯是如何无声无息出现在他面前的,才是关注的重点,他把那一拳被视作一次失手,抛之脑后。
   
    之后他没有再遇上打不穿的墙,而杰诺斯继续他不干涉的原则,观望恩师艰难的逃亡,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事情开始出现转机是埼玉沿着墙壁摸索时,摸了个空,但他不准备拐弯,便收手直冲过去,而指尖碰上了另一个边缘,他伸回去沿着空洞刮了一圈,发现这是个门框,他刚刚推开了一扇虚掩的门。
   
    他走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门。在只有他和杰诺斯的死城里,曾经有人居住过。虽然他只能闻到积年累月的尘土味,却感觉到了久违的平静。
   
    埼玉不急于拉开和“杰诺斯”的距离,安静地沿着墙角坐下。学生时代他总喜欢一个人坐在天台上吃饭,冬日的傍晚还能看到落日和启明星。
   
    他是一个习惯独处的人,在狭窄的世界里,他仅有的空间被闯入者剥夺到没有喘息的间隙。他又远离着人群,被逐渐从那个光明而喧嚣的世界中剥离,孤立无援的孤独是杰诺斯如何也剥夺不了的。
   
    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的内心仍旧平静无比,而当它由近及远,他终于平静不下来了,那一刻,比起狂喜更多的是匪夷所思,“杰诺斯”就这么走了?大概是这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占据他的内心太久,瞬间内心空下了一大半,似乎浑身的血液流速都更快了,呼吸也一同急促起来。
   
    没有人在追他,没有人在看他。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除了自己的心跳听不见任何声音,渐渐的,他的心率慢了下来,仿佛血液冻结。有一个问题,化作更沉重的阴影占据内心。
   
    没有杰诺斯,他该怎么出去?
   
    他为了甩开“杰诺斯”,慌不择路地逃,没有一次走过那条他唯一记得的出路,在固定的路线上躲藏等同于自投罗网。
   
    他所在的地方离市中心还有多远?“杰诺斯”离他有多远?他还会回来找他吗?已经过了多久了?可以出去了吗?他逃出去后该怎么办?有人可以解除他的失明吗?要是一直看不见……
   
    埼玉晃晃脑袋将脑中的乱成一团的思绪清出去,下定决心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他无论如何也要走出这里,即使……可能会一个人困死在这座空无一人的死城。
   
    他坚定迈向门,却止住了步伐,放下握住门把的右手,往回走了几步,又停下。
   
    墙外的另一个脚步声,戛然而止。
   
    当他坐在墙角时,有一个人在他背后,一直站着。
   
    埼玉紧握双手以最快的加速冲向离那堵墙最远的方向,一拳——
   
    玻璃清脆的碎裂声令他内心也咯噔一声,玻璃虽然容易破开,但是尖锐的碎片足以让失去视力的他退避三舍。
   
    没时间了,他纵身一跃,落入一个等待已久的怀抱,没有踩到碎片。
   
    “老师,我一直想您会躲多久,结果比我预想的时间要长。”
   
    半响,埼玉抬头问: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您不应该问我。”
   
    埼玉后知后觉地回头,思维惯性让他的问题有意避了开“杰诺斯”,况且“杰诺斯”的表现的定位一直是帮凶和走狗,无怪乎他意想不到。
   
    “刚刚您的心跳很快,呼吸也很急,后来虽然慢了下来,但越来越重。”杰诺斯补充了一句,“您的气味剧烈运动后会很浓郁。这些……它都能察觉得到。”
   
    “……不可能……”埼玉低喃了一声,不是在表示难以置信,而是一种无力到绝望的心情。
   
    “杰诺斯”紧追不放,从未跟丢过他。他破坏墙壁和上锁的门,不可能不发出声音。他摆脱“杰诺斯”必须要用全速,不可能不出汗。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不可能……
   
    “对了,它如果找不到您是不会离开的。我给它下过命令,不能对您攻击,不然就可能伤到墙后的您了。”
   
    根本不可能逃得了,只要他还活着就会被抓住。
   
    一阵玻璃被踩碎声响,杰诺斯放下他,嘱咐道:
   
    “这里没有碎片,小心不要绕回去再踩到,之后我会处理,还有五千八百零六米……”
   
    “不要看我。”
   
    埼玉双手举着布条,压在杰诺斯的上半张脸上,阻挡住对方的“视线”,他努力不去想那温热的双唇是由什么构成,只是像是要将心中的郁气输送过去似的,一直磨蹭,向前推搡着。
   
    “咔啦咔啦”,玻璃碎成小块,上面踩着的两双脚反复碾压着碎片。

    “……老师,不要勉强自己。”
   
    听见对方的话,他认真地回答:
   
    “我可以吻你,我可以喜欢你,要是再多一点的话……我就做不到了。你不可能勉强我,我不可能勉强自己,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才会放我走?”
   
    “请留下来。”
   
    预料到答案,他吐出准备已久的回复:
   
    “不可能。”
   
    埼玉不怒反笑,甚至有种“看啊,我说中了吧”的得意:
   
    “你还是在勉强我。”
   
    然而他忘记对方自始至终没有过这种承诺,他自动把“不要勉强自己”理解为“你不能勉强我,否则就是说谎”。
   
    杰诺斯拿下蒙眼布看着他,轻声道:
   
    “对不起。”
   
    此时的埼玉不知道这句话的含意。
TBC   
【第二十五章 Unable(不可能)】
PS:寝室断网一个月已崩溃,无颜以见坑中父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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